
济南大佛头读四书,左侧为赵鑫,已是山大文学院教师;吹笛子的是作者。
2007年,我考入山大中文系,后转到文史哲基地班。农村的娃子基础差,古文大体读不懂;可天性好强,就拧着头皮硬读。大一下半段,《论语》《孟子》等,就都在手里掂量过了。
2008年春,朋友办起山大国学社,要弄一个成人礼。那年我十九,也被拉去帮场。仪式在餐厅南,午饭时间,人来人往的,多少有些羞怯;但这么一鼓捣,也算成人了。继而,山大迎新需要国学社出节目,又找上我。所谓节目,就是一群人穿着汉服,排排站着,朗诵《论语》。站在兴隆山校区的舞台上,看着台下近万名新生,也算难得的经历。
后来,听说颜炳罡老师有个读经班,在洪家楼校区图书馆,我就跑去听。颜老师也是临沂人,课上穿插着临沂话,让同为临沂人的我感到亲切。由此,读书算是有了组织。
少不经事时,最易受些宏大叙事的诱惑。“为天地立心”的调子一起,书读得就来劲。当时,我们还在山大北门开了家书店,叫“明德书屋”,一时间志同道合者齐聚,读书论辩,大有气概!
早上的时候,我们会在邵馆前晨读。孔子雕像底下,几个人天天呜哩哇啦,也是一道风景。当时的邵馆门口常有树坑,我们就分好位置,各自站在坑里读。记忆中,邵馆门口那片芍药花,开的时候真好看!
除了早上诵读,也有研读。我们每人分一章节,围一个教室,每周轮流讲。几个学期下来,四书全部内容,加上《道德经》等,就全读过了。当时,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厉害,也常为一些感悟而自得,所以借着读书的机会,着急与大家分享。但每次讲下来,听众褒贬不一,也会有些失落。
2008年秋,有位善人知道我们坚持读经典,很感动,就捐了点钱。我们顺手印了两千册《四书》,小绿皮,很合手。于是,大佛头也读,大明湖也读,小华山也读,济南各处的风景,都曾沾染过我们的读书声。
借着读书的名义,我们还呼吁大家“行路”。印象最深的一次,我们一伙人步行去的曲阜。拿着书,背着帐篷,边走边读,中间还翻过了泰山。当时也没钱,就买些烧饼背着,中途还赶集买了捆大葱,吃了一天。
2009年暑假,我们在济南裕园社区做服务,带着社区的孩子们读书,学习传统文化。记得当时济南要搞全运会,我还给孩子们写了一首歌,叫《我和全运有个约会》。活动办得很成功,很多媒体都报道了,事后还有朋友说在报纸上看到了我们的名字。我至今还会想起那些孩子们,希望他们过得都好!
2009年以后,我的阅读兴趣逐渐转向了西方哲学和宗教学。于是乎,我读书就有了新的“圈子”。但每每与别人讨论问题,别人总说我是“中哲立场”,习惯性地为中国思想辩护。我想,这也是读了几年儒家经典给我带来的养分与印记。
本科毕业后,我在山大读了研,导师是予我启蒙的赵杰老师。赵老师听说我读过一些儒家经典,就推荐我将《礼记》作为硕士研究的方向,梳理其中的“天地鬼神人”之间的关系。可由于种种原因,终于没有写。现在想来,实在惭愧!
硕士毕业后,就一头扎进了尘世堆儿,满是想赚钱而不得的困顿与忧思。地铁上晃荡或者夜里无眠的时候,还是会想起大学时读书的那些时光。那个时候,多骄傲啊!
最后,附一首自己写的歌吧,借此怀念一下在山大的青春岁月:
山大,山大
总会想起洪楼西路盛开的合欢花
还有那个歪在树下乞讨的阿婆。
也不知陈家的羊汤提价了没有啊
噢,山大,还记得我吧?
已不再是那个忧忧郁郁的少年郎
你也丢了五花八门街上的小店。
抛开那些物是人非感慨的虚假
噢,山大,已花开几夏。
小树林上落脚的鸟儿能告诉我吗?
可曾看见我那遗落在这里的青春。
想到10号楼里住过的那个女生
噢,山大,她别来无恙?
你教会我一定要善待自己的灵魂
而我为现在贫瘠的精神而觉到羞耻。
想起年少时那些不自量力的誓言
噢,山大,有多遗憾呐。
噢,山大,噢,山大
我只想找一个人好好说话。
我知道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
噢,山大,请祝福我吧。
文章发表于2022年10月12日《山东大学报》第24期